村長不在家

　　村長周大旺在辦公室里，正和幾位村干部研究著村辦企業的事情，電話鈴聲疾風驟雨般地響了起來。

　　他抬起頭來看來看鬧心的電話，皺了皺眉。這時，村長助理小柳已經接了電話。幾個人都停止了談話，靜聽著小柳的通話。小柳接完電話，他對村長說，剛接到鎮黨委辦公室打來電話，說新任鎮黨委書記下午要來村辦企業檢查工作，讓村上做好接待工作。

　　周大旺聽了小柳的話，黑瘦的臉立刻又拉了下來，眉頭擰成了一根繩，嘴里嘟噥著說，接待，接待個慫。說完，就從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，抽起了悶煙。

　　有一位村干部說，咱們還是接待吧，無論怎樣人家也是新來的領導，咱們不能因為一點小小的損失，得罪了上頭。

　　周大旺白了那位干部一眼，仍然沒有吭聲。

　　另一位村干部說，你說的輕巧，咱們每年接待上頭領導檢查工作，光接待費一項就十幾萬，還不算他們從咱們養殖場捎帶走的獺兔。

　　又一位村干部也接著說，是啊，要是放在往年，咱們養殖場效益好，這點也不算什么。可今年，獺兔市場低迷，利潤小，快到年底了，給村民們分紅的錢都湊不夠，他們還來，簡直是趁火打劫。

　　又有人要說話，周大旺擺擺手制止了。周大旺接著說，我當時從部隊上退伍下來，一心只想帶著父老鄉親脫貧致富，如今獺兔養殖場已經建立起來了，咱們村子也富起來了，我當不當這個村長也無所謂。現在，咱們養殖場效益盡管不好，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。他們來了，你們該怎么著還怎么著。要是領導問起我，你們就說，我不在。說完這話，他就走出了辦公室。

　　下午，新鎮黨委書記一行說來就來了。新鎮黨委書記聽完鎮黨委辦公室主任對村干部的介紹后說，嗯，怎么不見你們那位大名鼎鼎的村長?

　　副村長兼獺兔養殖場副場長紅著臉說，不好意思，我們村長不在家。

　　新鎮黨委書記喔了一聲，點點頭。

　　副村長和鎮黨辦公室主任要領著新書記去會議室聽匯報。新書記說，咱們還是先去養殖場看看吧，然后再聽匯報，匯報可要實事求是，說著，首先大踏步地向養殖場走去。

　　副村長和鎮黨委辦公室主任都摸不準新領導的意思，按照以往的慣例，領導來檢查，都是在辦公室里簡單地聽聽匯報，領導再象征性地講講話，再到養殖場拍拍照，然后在往領導一行的車后箱里，塞上獺兔，就直奔酒店，喝得昏天黑地，才算結束。可今天，新領導竟然打破了慣例，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，誰也弄不明白。副村長和鎮黨委辦主任心情都很復雜，無奈地跟在新書記后面走。

　　來到養殖場，新書記邊參觀邊讓副村長說說養殖場現在的具體情況。副村長拿出匯報材料，正要讀。新書記笑著說，這最基本的你還記不住，非拿報告念不行?

　　副村長又一次紅了臉，他搔了搔頭，尷尬地說，以往迎接領導檢查，匯報的都是村長，他把養殖場的情況都裝在腦子里。現在他不在家，我這是趕著鴨子上雞架，沒辦法。

　　新書記笑了笑，說，好了，不難為你了，你就按著稿子念吧。

　　聽完匯報，新書記說，你們村子在周大旺同志的帶領下，艱苦創業，勤勞致富。現在遇到了困難，我代表鎮黨委，向你們表態，你們的困難就是鎮黨委、鎮政府的困難，我們一定會想法設法幫助你們，把這些獺兔銷售出去，讓養殖場重新煥發生機。同時，也請你們轉告周大旺同志，我明天還會來找他研究振興養殖場的事情的。

　　說完，就走出了養殖場。遠遠的，他看見幾名工人正在往他們的車上裝獺兔。他的臉立刻陰了下來，叫來了鎮黨委辦主任，指著遠方的人和車說，你們都這樣干，難怪人家村長不在家。你們就這樣好好干吧，說完，就冷笑著走了。

　　晚上，副村長和幾名村干部將新書記檢查工作的情形匯報給了村長周大旺。周大旺拍了一下嘴巴，后悔地說，唉，你看我這嘴，這樣的好領導，我怎么能說自己不在家呢?我現在就去找他，說著，就從衣服架上拿了件衣服，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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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頂